加州遇本命

蜉蝣

nichoLee:

文案:沈巍是赵云澜的一夜风流,是在他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过客……


澜巍 | 私设如山、BUG漫天飞


大概是篇致郁文




《蜉蝣》




赵云澜去世的消息没有多少人知道。




赵淮南(*)遵从父亲的遗愿,一切从简,没有租灵堂也没有摆什么大排场,只安排了场小型的告别仪式,邀请赵云澜生前关系较近的一些老友出席。




这不是赵淮南第一次操办至亲之人的葬礼,他的母亲几年前意外去世,当时赵云澜人在外地,却公务缠身无法短时间内赶回龙城。




母亲去世时赵淮南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念大一,他听着手机那头父亲无声的沉默,轻声说了句,“你记得回来参加葬礼就好,其他的不用挂心。”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他刚确定了工作单位,毕业后就能签合同,而在这当口,赵云澜也步了他薄命妻子的后尘,死于圌非圌命。




来参加遗体告别会的大多是特调处的职员,还有少数几个毕业后与赵云澜保持联系的同学,大家都是四十多五十岁不到的年纪,为此赵淮南一下子就被稀稀落落人群中某个看着三十来岁的青年给吸引了注意力。




赵家的独子不动声色地拦下了对方的去路,“请问你是?”




沈巍看着与赵云澜有七八分相象的面孔,愣了几秒后,又带上了温柔尔雅的微笑面具,“我叫沈巍,你父亲救过我的命。”




———————




沈巍说的话半真不假。




他不能擅自介入昆仑君每一轮圌转圌世,最好是压根就将那人当作陌生人不闻不问,但鬼王心底的小心思总是蠢蠢欲动,于是他就带着万千思绪远远眺上一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从年少的意气风发到洗去青涩的内敛,再由壮年走向年迈与死亡,每到这时沈巍才会暂时收起心,耐心等昆仑君下一世的轮回。




但到了赵云澜这一世,沈巍越界了,他想或许赵云澜过早离世就是惩罚与报应。




那会儿沈巍刚毕业没多久——当然是以假身份来说,要按实际年龄他都不知道能毕业多少回了——万青桥边的双子大楼命圌案频发租金尤其便宜,不巧沈巍学生宿舍的期限已满,教师宿舍的申请又没批下来,他嫌再找过渡的房子麻烦,就干脆租了间双子楼的屋子。




没过几天,赵云澜就带着特调处的人来清场调圌查了。




赵处圌长敲开双子楼里现存住户的房门,一个个好说歹说地请他们暂时离开以便“相关部门”调圌查。




“顶楼还住了一个,”赵云澜扔了个烟头,再抬脚碾灭了火星,“胆儿也够肥的,不知道已经跳了十二个了么?”




楚恕之先是没搭理,默默跟着上了楼,在敲开最后一户大门前却忽然来了句,“说不定是个行家里手不怕呢?”




赵云澜刚想开口说什么,沈巍就从里头开了门,“你好,弊姓赵,这是我的名片。”他跟背课文似的说得滚瓜烂熟,“我们正在调圌查这栋楼里的命圌案,需要你配合暂时……”




沈巍活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




“这位先生,我长得有这么可怕么?”赵云澜笑嘻嘻地问,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圌动。




这胆敢住在凶宅里的年轻人长得太合他胃口,连镜片也遮不住眉角的精致,可赵云澜瞧他反应如此起伏剧烈,怕是他们之前在哪儿见过,或许他还做了什么引起过对方的不快,不然为何美人会突然大惊失色?但往细了一想,赵云澜又觉得不太可能,要他真的见过沈巍,怎么可能记不得这么漂亮的脸蛋儿?




沈巍迫使自己从震圌惊与狂喜中镇定下来,“不,我只是有点惊讶会有人来调圌查,”他掩饰似的推了推眼镜,抱歉地笑了笑,“他们都说那些案子是不干净的东西做的。”




赵云澜摆出略带惊讶的模样,“看你的样子,读书人吧?怎么也信这种鬼东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巍敛下眼睫,含糊其辞,“古人说‘六圌合之外,圣圌人不言’,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谁也说不清楚。”




赵云澜隐约觉得沈巍在躲他的目光,可他这会儿正事儿没做,没搞错的话跟人也是第一次见,不好逼得太紧,只能暂时放了过去,“说得也没错,那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搞的鬼?”




沈巍颔首,一并向赵云澜身后一声不吭的楚恕之点头示意,“麻烦你们了。”




他前脚没离开多久,赵云澜后脚就从这间屋子里揪出了个黑影,“没想到那大美人命还挺硬,搁别人都要被害死好几回了吧。”




楚恕之盯着赵云澜手里的小玻璃瓶看了会儿,“在掌握更多证据前没法下定论,也许是这玩意儿害够了人正好打算收手了,也许他的确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赵云澜耸耸肩,“我去会会他,要他是干净的,今晚我可能就不回去了。”他把玻璃瓶塞进楚恕之手里,顺手理了理皮外套里皱巴巴的衬衫,撇嘴一笑,“拿去特调处吧,再随便编个理由说我有急事。”




赵处长在双子楼附近的图书馆里找到了沈巍,一击即中,都没走什么冤枉路。他轻手轻脚坐进沈巍对面的椅子里,一脸得意地朝人笑笑,也不说话。




沈巍垂眼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还挺快的?”他故作镇静,心尖上那滴血却烫得他坐立不安,仿佛全身烧着似的焦灼与煎熬。




要是别人摆出这种态度,赵云澜铁定会觉着难免装腔作势之嫌,也只有沈巍的品气才不会令人感到分毫的做作。“之前上头派来的都是些门外汉,不知从何下手自然就慢了。”他换了个姿势半伏到阅览桌边,右手看似随意地搁着,离沈巍覆在书封上的手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双子楼已经没问题了,你可以安心住里头。”




沈巍瞥了眼赵云澜的手,一阵莫名的战栗蹿过背脊,他清了清嗓子,赶紧把目光放到他们之间隔的华木纹桌面上,“我很好奇,闹出那么多条人命的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东西。”




赵云澜上身压得更低,他的手也一同不动声色地挪近,“好奇心害死猫,你还是别知道太多为好。”




“赵处长这就是说笑了,”沈巍假借继续看书的举动来逃避男人审视的眼神,“我是做研究的,好奇心不重怎么行?”




“哦,搞研究的。”闻言,赵云澜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眼睛往沈巍看的那本书瞟了瞟,又立刻扳回到那张他中意的清秀面孔上,手也跟着试探性地一伸,抚上他的手背轻圌按起来,“那你对我的好奇心有多少呢?”




沈巍浑身过了电一般轻圌颤,他不由得抬起眼睛,眼角与眼尾连成宣纸上以极细的毛笔印下的修圌长的线条,透过镜片直直看过来的模样,狠狠勾住了赵云澜的躁动起来的心。




一阵翻云覆雨后,他们双双睡去。




沈巍却只是假寐,他耐心地等赵云澜熟睡,轻手轻脚地起身。他本想直接一走了之,可惜在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眼男人的睡颜,这么一看,沈巍的脚步像是活生生被钉在了原地。




他还记得赵云澜是如何牢牢地抱住自己,亲圌吻他的眼睛、额角与嘴唇,他的身圌体里还残留着赵云澜的体温与触感。




他不该轻易地去尝这口毒,但一切为时已晚。




迈出酒店套间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利刃一寸寸割着沈巍的不舍与念想,直到他彻底走出去,地上已经淌出了一条看不见的血河。




沈巍就这么消失在了赵云澜的人生里,再也不曾出现。




————————




赵淮南对沈巍的说法万分怀疑。




遗体告别仪式的邀请是他一封封发出去的,而面前这身穿挺括深黑色西装的青年绝非位于其列,年轻人不动声色地试探,“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家父结识的人里有你这般年纪的。”




“我与你父亲萍水相逢,他既救我一命,我也该来见他最后一面。”沈巍大概是嗅出了对方字里行间的疑心,他绕开赵淮南,加快脚步往放置遗体的横台那儿走去。




赵淮南紧跟在后头,哪知沈巍突然止步,他险些撞了上去——是楚恕之站到了他们前边,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会儿,“你是……”




沈巍顾不上其他,一个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




“楚叔叔,”赵淮南目送沈巍远去的背影,语气里满是疑惑,“你认识他?”




楚恕之眉头紧锁地沉吟了半天,“也许。”




这天晚上,赵淮南送走了他父亲的好友与同事,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顿感寂寥与无所事事,于是便干脆着手整理起赵云澜的遗物。




他将父亲书房里的书与资料分成两堆,与特调处工作有关的——也就是赵淮南看不明白是什么的:二十多年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是编制内的公圌务员,从某些零碎的线索来看像是警圌察,却从不见赵云澜穿制圌服或是出入警圌局——东西归进一堆,择日他得上交给特调处下一任处圌长;剩下的私人物品赵淮南打算随父亲的骨灰一同下葬。




赵云澜的私人物品更是少得可怜,然而有一套整齐摆放在书架并不显眼位置的书吸引了赵淮南的注意力,他取出其中一本,看了眼上头的书名就蹙起了眉头:《从基因的角度探讨物种变异》




他父亲总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大学也是得混且混,得知赵淮南以优异的成绩考进龙城大学时赵云澜也是颇感欣慰,但欣慰归欣慰,他学的专业与生物毫不相干,赵云澜平时的工作似乎也不涉及这方面。




那为什么他的书架上会出现这些书呢?




赵淮南翻开看了看,里头的专业术语与表述晦涩难懂,并不是给外行阅读的科普读物,他也不觉得赵云澜有空闲来钻研一门副业。




年轻人又拿出几本并排放置的书,不出所料每一本都是类似的研究用书籍,他随手翻圌弄起第二本。




一张泛黄的稿纸从书页里滑圌出破败的角,赵淮南抽圌出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求证似的赶忙翻到每一本书的作者栏,果然不出所料,书的作者都是同一个人,叫沈巍,没有照片,只有寥寥数语的简介。




但赵淮南知道沈巍长得什么模样,他就是今天来赵云澜遗体告别式的那个青年,也是他手里这张纸上素描描画的对象——这画画得像极了,赵淮南不过见了沈巍一面都觉得只要自己手动一下,画里那人就会朝你眨眨眼睛,然后抿嘴微笑。




画边写着一行小字,赫然是他父亲的笔迹: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




-完-




彩蛋:




沈巍悄无声息地落在奈何桥东,远处窄圌窄一条道儿被前来渡忘川的魂灵挤得满满当当。




没人敢来惊扰他,他就安静地站在一边,视线透过镜片不断地寻找着什么。




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沈巍一眼就认出了赵云澜。




赵云澜已经喝下了孟婆汤,没了前一世的记忆,他如同曾经点亮了沈巍某个夜晚的灯火,辐散出温暖与热意,现今却人死灯灭,徒留下一撮燃烧后的死灰。




沈巍怔怔站在那儿,看着赵云澜走过青石桥面,下了五格台阶,与自己无言地擦身而过。




———————


*赵淮南是小说版初稿里老赵的名字,此文借用来当他儿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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